【小小说】徐婶

徐婶

那年，徐婶十八岁，由于当时队上土地少，而她家又吃饭的多，干活的少，生活想见拮据。在家，她排行老大，因此，每每秋收完后，她都要跟着娘到山里边去拾些稻穗回来碾成米熬粥喝。对她那些弟妹来说，这可是难得的美餐。

山里边水土好，不比她们哪经常闹旱。田里多少是能打些粮食的，勉强填饱肚子应该不成问题。于是，她娘便托人为她在山里边找了个丈夫。他是个孤儿，吃“百家饭”长大的，都二十七八了。那男人老实巴脚，有点木讷，半天也挤不出个屁来。徐婶当时死活不同意，她心里其实早已有了人。她想，只要能跟心上人过日子，哪怕一天只吃一顿饭也心目情愿。她爸气极，骂骂咧咧，打了她两个嘴巴子，又把她关了一整天。晚饭是她娘送去的。看着娘一把鼻涕一把眼泪地劝说，最后甚至以死相挟，她心软了。“女人就这个命”。她娘擦干泪水，叹息说。

新婚的夜里，徐婶只是紧紧抱着一团破絮瑟瑟地缩在床角，硬是没让男人碰她一下。就这么几天过去了，最后，她男人架不住村里的闲言蜚语，凭着一身蛮力，把她征服了。她整整嚎了一夜，第二天，大家见她两个眼眶肿得核桃似的，还隐隐看见一道黑圈。她开始下地了，只是经常神情恍惚，寡言少语,也唯得见她笑过。

第二年，徐婶有了一对儿女。她脸上露出了唯得的笑容，性格也逐渐变得开朗。闲下来时她总是坐在孩子们身边，教这教那。白天，她跟大伙一块下田，在娘家那阵，她啥农活也不会，看见蚂蟥都吓得要命。如今她已成了村里数一数二的好把式。夜里，丈夫和孩子们都已熟睡，她仍独自就着微弱的煤油灯光为他们缝补衣裳，偶尔也会停下针线呆呆地看着长长的灯花沉思。

两个孩子都很争气，先后考取了大学，又一个个在城里工作。这在哪个山沟沟里可是你绝无仅有的事，小山村轰动了，女人们都说她好福气。两个孩子也很孝顺，隔三差五接娘到城里去住些日子。

可近来好几天,徐婶有些微心绪不宁的样子，大家只知道她身子骨不太舒服。没曾想一天早上，徐婶失踪了。人们在卧室里发现她的笔迹：

“这辈子我觉得自己活得很累很累，当初是孩子们给了我好好生活下去的勇气。现在孩子们都有出息了，勿急        徐婶”

据说徐婶以前的那个男友一直没有结婚，那天也失踪了。后来，有人在南方一座城市看到他们在经营一家饭店，日子过得红红火火。

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 96．7．26